第二百零三章：我要你成為我的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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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零三章：我要你成為我的人
“二殿下英明神武，所做判決便不會有錯。臣甘願應下這個賭約，若今日天真降雨，那臣甘願以身赴死，以護家國。”之所以國師能夠將這話說的這麽輕而易舉，是因為他心中篤定妙妙沒有那滔天的能耐，不可能真的將雨降下來。
與其說他是為了家國百姓而以身涉險，倒不如說他是想要親眼看著妙妙如何送死來的真誠。
二皇子聽到這話滿意的點了點頭，隨即又對妙妙道：“神女，你也聽到國師的話了。本宮現在看那炷香，約莫再有一刻鐘的功夫也要燒完了，你跟國師二人，究竟誰要為了百姓而犧牲，那便真的要聽天由命了。”
他說完這句話，索性直接閉上了眼睛，雙臂環肩，似乎是在直接等待著這個結果的到來。
突然，天空中雷聲大作，轉眼間便有雨珠落下，還不等一刻鐘的功夫，本是晴朗的天氣便已經下起了瓢潑大雨。
除了妙妙，所有人的眼睛裏都流露出了震驚的神色。
不只是如此，國師的眼睛裏甚至流露出了驚恐之色。
他是既沒想到妙妙竟然真的能夠求雨而來，也沒想到自己今日竟然會喪命在這麽一個小丫頭手上。
沒有二皇子的命令，所有人都不敢挪動半步，縱然盯著風雨，也得咬牙立在原地，盡可能的不動一步。
“來人啊，將國師押下去，找個能擋雨的地方，送他去天上吧。看來今日神女降世果然是個好兆頭，想必今兒個再回京，父皇的身體也要好上許多了。”二皇子這麽說了一句，自己站起身走向了馬車，一步邁上去，轉眼便算是避開了風雨。
從妖女到神女的一步之遙，妙妙覺得過程雖然不長，可仔細回想起來還是很叫人後怕的。
她暗自松了一口氣，又將頭上方罩著的披風往前拉了拉，所幸自己準備得當，還算沒怎麽被雨澆到。
“神女姑娘，主子有令，請您上後方的那輛馬車，與主子一同回宮。”有長相姣好的丫鬟上前來對妙妙說了這麽一句。
聽她這話倒是客客氣氣，可她身後還站著兩名手持刀劍的侍衛。
妙妙也不傻，自然清楚二皇子的意思。
今日她若是願意聽話隨他回宮去，那這丫鬟前來就算是“請”。
可今日她若是不願聽話隨他回宮去，那這前方的兩名侍衛也會順應命令，手起刀落，要了她的腦袋。
還是那句話，識時務者為俊傑，她真是犯不上跟性命過不去。
更何況現如今風大雨大，她也得先找一個地方避雨才是。
“好，你帶路吧，我隨你去。”妙妙對著那丫鬟這樣說了一句，隨即攏了攏身上的披風，便打算跟她走。
這剛沒走兩步，她便猛然想起自己還沒有收去瑤瑤的靈力。
於是她便悄無聲息的用手指捏了個蓮花狀，打算用咒語將瑤瑤的靈力召回來，先將其藏在掌心，待尋到合適的容器再將靈力轉放在裏面。
可是萬萬沒想到的是，當妙妙伸出手去口中默念了半天咒語，都不曾感受到瑤瑤的靈力到底在什麽地方。
並不是她召不回瑤瑤的靈力，而是瑤瑤的這股靈力徹底消失了。
就好像是那靈力被這一場雨給徹底毀掉了，方圓十裏，妙妙根本感受不到那抹靈力的存在。
一剎那，妙妙那剛剛放下來的心便又懸在了喉嚨眼。
完了，要是這靈力一旦消失，那瑤瑤豈不是就再也回不去妖界了？
而且若是妙妙沒有記錯，此前她每一次使用瑤瑤的靈力時，她耳邊都出現過瑤瑤的聲音。
無論是真的，還是幻覺，瑤瑤好像始終是與這靈力同在的。
但這一次似乎是個例外，瑤瑤的聲音根本沒有在她的耳邊響起，甚至就連她的腦海裏也什麽都沒有發生。
這會是一種不好的預兆嗎？難道說在她被困在南海海底的這段時間裏，瑤瑤經歷了什麽不好的事情？
“神女姑娘，您還不上車嗎？”丫鬟的一聲呼喚召回了妙妙的思緒。
她的確是不能在此處多做停留，現如今她失去了瑤瑤的靈力，那她根本不知道這雨尚且還能下多久。
要是轉眼之間這雨便停了，保不齊那二皇子又要說她是妖女，又想除掉她的性命也說不定。
那國師已是兩朝元老，可二皇子剛才不也是沒什麽理由的說殺便殺了？國師都是如此，更何況是她這個外來人呢？
妙妙坐上了馬車以後，終於能夠脫掉自己身上早已濕漉漉的披風，靠在車上休息休息了。
沒多大一會，馬車便搖搖晃晃地走了起來，她將身子靠在馬車上，任由身子隨著車輪的滾動晃來晃去。
這一刻，她甚至覺得自己連支撐身體的力氣都沒有。
她睡著了，夢裏，她見到了許多自己想念多時的人。
貓王殿下，瑤瑤，李鈺……
還有柳千瑯，林書容，晴兒，李顯榮……
他們都圍繞在她的身邊，好像輕輕一伸手，就能抓到他們了。
妙妙從見到他們的那一刻起，便知道這是一個夢。
所以她始終沒有說話，她害怕這個夢會被驚醒，一旦醒了，她又要面對那些可怕而殘忍的現實，所以她不願去驚擾他們。
只要就靜靜地看著他們也好，只要他們能夠這樣一言不發的陪著自己也好，好像單單是這樣看著，她都覺得心裏好生安全。
可是沒過多久，他們竟然紛紛離開了。
先是瑤瑤，再是李顯榮，再是晴兒……
最後他們一個一個的竟然都走光了，只剩下了李鈺和貓王殿下沒有走。
妙妙晃了，她的生命裏明明又那麽多人，只剩下這兩個人顯然是不夠的啊。
於是她開始奔跑著去追趕他們，一邊跑一邊大聲地喊著，“你們到底要去哪裏啊？我要怎麽樣才能夠找到你們啊？”
可是至始至終，都不曾有人回答妙妙。
好像沒人能夠聽到她的話一樣，所有人依舊逐漸離開了。
妙妙沒有辦法，她追不上那些人，只能回過頭來又去找李鈺和貓王殿下。
可是，當她回過頭時卻發現，貓王殿下正手持一把利劍穿入了李鈺的胸膛。
就在她眼前，李鈺的胸前綻放開了一朵鮮紅的花。
妙妙皺眉，驚呼著就撲了過去。
在這一刻，她已經無法分清面前的這一幕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。
“殿下，您不能這麽對他。”
她怎麽能夠親眼看著李鈺被貓王所殺？這兩個人是她生命中最最在意的人啊。
“妙妙，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，如果他不死，你就無法活下來。”
貓王殿下突然說出了一句妙妙根本就聽不懂的話。
緊接著，妙妙看到李鈺應聲倒地。
可當她跑到李鈺身邊想要抱起他的時候，卻發現她的手指穿過了李鈺的身體，她根本就碰不到他。
“怎麽會這樣？這到底是怎麽回事？”妙妙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。
現如今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李鈺的生命在他的眼前一點一點逝去，她卻無濟於事。
“就算是你碰得到他又如何？難道你還想像九年前一樣再錯一回嗎？妙妙，我警告你，你現在已經化成了人形，你的身體裏早已沒有了九顆元丹，你要是真的將自己的性命給了他，現在死在我面前的人便是你了。別忘了，你必須活下來。你還得修道成仙，還要去救你娘親。要是你一旦為了這個男人而送命，你可想過你娘的感受？你可想過我的感受？難道你就真的要為了這一個人，而拋棄我們這些愛你的人嗎？”
貓王殿下的話擲地有聲，妙妙楞在那兒，進也不是，退也不是。
一定要在這其中二選其一嗎？
就不能讓她貪心一點，既要貓王殿下與娘親，也要李鈺嗎？
這明明本該只是一個夢，可她偏偏無法分清這夢為何這麽真實？
面對著這樣的場景，她根本無法逃離，好像無論如何選擇，她都會自責不已。
她是一個拿得起，放不下的人。
她根本接受不了自己失去生命中原本存在的任何一個人。
她無力的看向貓王殿下，語氣也不由得放低放柔了幾分，“殿下，您一向最疼我了，這一次算妙妙求求您了，您救救他好不好？若是您真的能夠把他救回來，那就算是奪走了我的性命，我也甘願。”
雖然最後一句話她說的很輕，可是語氣裏卻是不容動搖的堅定。
“糊塗！我護你多年，疼你多年，讓你來到人間不是為了讓你為他而一心求死的。妙妙，他必須死，我念你心有善念，沒有逼你親手殺死他已是仁慈，你可切莫再要逼我。你可知道你為何會身中蠱毒，你可知道你這一路上為何會遇見如此多的坎坷？仔細想想，你真的以為這些事情都跟這個男人逃脫得了幹系嗎？”貓王殿下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，妙妙一看便知道，他生氣了。
妙妙知道今日縱然她勸說貓王殿下也沒有用，所以她只能轉過身跪在地上，望著李鈺默默流淚。
“傻姑娘，別哭，別為了本王哭，不值得。”
李鈺說出這句話，像是用盡了渾身的力氣。
隨後，他伸出手去，像是想要撫上妙妙的臉頰。
“若是你能夠醒過來，我就保證不再哭了，我這輩子都不在你面前哭了好不好？”妙妙覺得，她這輩子很少發自真心的去求一個人，可是這一次顯然是的。
只要李鈺能夠活下來，她怎麽樣都好。
可是李鈺什麽反應也沒有，只有那高舉起來的手，重重的垂落了下去。
“不要！”妙妙大呼著想要伸手抱住李鈺，可是她撲上去，抓到的卻只有一場空。
她不知道是他的身子空了，還是自己的身子空了。
但是她很清楚，她的心是徹底空了的。
“妙妙，你別再為了他而流淚了。他已經是過去了，現如今一切都結束了。來，你擡起頭來看看我，你不是從小到大一直都想要知道我到底長成什麽樣子嗎？”貓王殿下的話帶著一陣蠱惑之音。
妙妙的的確確轉過了頭去，不過，她並不是為了去看貓王殿下。
她只是在尋找一件東西。
剛才那把殺掉了李鈺的劍。
是，也許她真的沒有能力救活李鈺，但是她有能力殺掉自己。
她無法想象要是自己真的一旦失去了李鈺，那此生活著還會有什麽意思。
所以，她選擇陪李鈺一塊去死。
她希望貓王殿下剛才沒有騙她，如果她的身體裏現如今真的沒有了那九顆元丹，她早已經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，那她還真的是好開心。
因為妖是沒有輪回的，可人卻有。
她這輩子遇見了李鈺是一樁開心事，可是顯然這事並沒有給她一個圓滿的結局。
她是貪心的，她還想要跟李鈺有未來。
所以，她要輪回，她要下輩子還遇見他，先於所有的女子遇見他。
這樣他下輩子娶的人便只能是他了。
妙妙不知道，這世間可否有一種女子，平生所願便是嫁給一心愛男子為妻。
這可能真的不是什麽遠大志向，可能都是妖界所不齒的一件事，但是她仔細想來卻是覺得歡喜。
她相信娘親知道了也必然不會怪罪於她，因為娘親說過，這世上最美好的感情便是相思啊。
貓王殿下這一次似乎真的沒有食言，他的手指捏住了自己臉上的那一方銀色面具，似乎真的打算把這戴了千年的面具給取下來。
可是妙妙的眼睛卻盯上了貓王殿下腳邊的那把帶血的劍。
“殿下，讓我來為您摘下面具好不好？”妙妙刻意揚起笑臉，對著貓王殿下這樣說道。
她的聲音裏還帶著一點撒嬌，這是她在妖界的時候，只會對親昵之人說話的語氣。
“自然好，你來，我讓你親手把它取下來。”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貓王殿下看到了妙妙重新露出笑臉，所以心生歡喜的緣故。
現如今他對妙妙說話的語氣似乎也與剛才截然不同，要溫柔了許多。
妙妙點了點頭，用袖子抹去了臉上的淚水，站起身走向了貓王殿下。
雖然她沒有刻意地回頭去看，可是她走每一步的時候，腦子裏都在想著自己應該如何才能用最短的時間取到那把劍。
敢相信嗎？她竟然在費盡心機的想著應當如何結束自己的生命？
這條她曾經視若一切的性命，現如今她卻是主動不想要了。
相思看來真是個熬人的事情，可以讓生者死，死者生。
“殿下，您閉上眼睛好不好？您這麽看著妙妙，妙妙必定不好意思。”妙妙湊近了貓王殿下，小聲嘀咕著這句話，那表情倒真像是個情竇初開的女孩子。
出乎預料的，貓王殿下竟然沒有猶豫，點了點頭當即便閉上了眼睛。
妙妙在妖界的時候，就一直很怕貓王殿下的眼睛。
不知道為什麽，雖然他的眼睛美艷絕倫，可謂妖界絕色，可她總覺得那雙眼睛後面藏著什麽秘密。
好像那雙眼睛能夠洞察出妖精的一切心思。
所以，貓王殿下若是不合上這雙眼睛，她是萬萬不敢擅自蹲下身去拿劍的。
但是，在貓王殿下合上眼眸的那一刻，妙妙毫不猶豫地蹲下身拿起了那把劍，想也不想，直接用劍劃上了自己的喉嚨。
“李鈺，我來尋你了，奈何橋上你可要走的慢一點。”妙妙說出這句話的時候，貓王殿下臉上的面具也應聲落地，他的臉上忽然映現出一道強光。
下一刻，妙妙猛地睜開眼睛，發覺自己還坐在那架馬車裏。
而她的面前，正蹲著二皇子，滿臉不悅地看著她。
“發生了什麽事情？”妙妙驚魂未定，可看到二皇子後，她又不得不快速的冷靜下來，這樣詢問了二皇子一句。
“你說呢？你若是想要送死，剛才還何必求雨來給眾人看？你若是不想要尋思，為什麽又要在自己的脖子上勒上這樣一條琴弦？”二皇子說出這話，攤開手掌給妙妙看。
只見他的掌心之上果然有一根琴弦躺在那兒。
“你是說我剛才想用這根琴弦勒死自己？”
妙妙問出這話後，見二皇子點頭，猛然明白了什麽。
難不成剛才自己做了那樣可怕的夢，是因為自己身上的蠱毒發作了？
她原本以為經歷了上次放火燒身一事，那個人已經肯繞過她了。
萬萬沒想到，他竟然還是一心想要殺了她，這一點竟然從未變過。
妙妙長嘆了一聲，對二皇子道：“我真的不想死，這琴弦怕只是個意外。今日二皇子救了我一命，他日若有機緣，我定當報還。”
話自然要撿好聽的說，聰明人不都是這麽做的嗎？
妙妙覺得自己多給這二皇子拍兩句馬屁，沒準他一個喜悅就能放她走也說不定。
可是二皇子聽了妙妙這話，卻站起身直接坐在了妙妙身旁道：“不是一命，而是兩命。算上這一次，你已經欠了本宮兩條命了。”
“怎麽會是兩條命？”妙妙有些沒聽懂二皇子這句話的意思，其實這一遭他救她都是個意外，怎麽無端端的她又多欠下了他一條命？
“本宮明知你是妖女，而不是神女，卻還是給了你一個在人前辯白的機會，難道這不算是本宮救了你一命嗎？”
二皇子殿下淡淡的語氣嚇了妙妙一跳，難不成他真的看出她是妖精了？
看來自己早前還真沒猜錯，那蟒蛇精八成就是這二皇子的人。
可是這二皇子又是個什麽來頭，能夠讓那千年蟒蛇都為他效命？
“那張能夠騰雲駕霧的毯子，還有那蟒蛇精，都是你安排的？”妙妙見這二皇子似乎並沒有兜圈子的意思，所以索性就直接跟他這樣問了。
明人不說暗話，這二皇子又沒什麽好畏懼她的，就算對她實話實說了也不叫人意外。
“是，都是本宮安排的，妙妙姑娘可覺得驚喜連連？”說到這兒，那二皇子的唇角突然帶了一絲笑意。
妙妙望著那笑容呆住了，為什麽這二皇子笑起來的樣子會跟李鈺那麽相像？
“你認識南燕王對不對？”妙妙的話不過腦子脫口而出。
在剛剛做過那樣可怕的夢後，她的心裏顯然是更加惦念李鈺了。
“當然認識。”二皇子說到這兒頓了一頓，隨即又道：“本宮怎會不認識自己的三弟呢？”
“三弟？”
當妙妙重覆出這個稱呼，她的腦子裏已經閃現出了無數與面前人相關的念頭。
原來這南海的時間跟人間是一樣的，她在南海海底並沒有待多久。
面前人乃是東唐王朝二皇子，也就是李鈺的親哥哥。
但是這位二皇子的故事遠遠不止於此，他曾經數次派人謀殺李鈺，只不過都沒有得逞罷了。
妙妙也經歷過幾次，一次是李鈺大婚之日，二皇子曾經派人去刺殺李鈺，但恰好被她路過假山聽到了。
還有一次，便就是在不久之前，他們快到茅山之時，有無數暗衛埋伏射殺，想要讓他們死在京外。
一個如此想要將李鈺置於死地的人，又怎麽可能是想讓她活下來的人呢？
妙妙的身子一瞬間便繃直了，望著二皇子滿眼都是警惕，“二殿下抓我前來，到底是想要我做什麽？”
二皇子看著妙妙的眼神之中藏有讚許，他深以為妙妙的確是個聰明人。
“本宮想要你成為我的人。”
他輕輕說出這句話，隨即伸出手指勾住了妙妙的下巴。
“什麽叫成為你的人？”妙妙覺得這句話一定另有所指，他不可能是單純的缺少一個女人。
他可是當朝二皇子，他若是想要女人，環肥燕瘦什麽沒有？
他留自己在身邊，一定跟李鈺有關。
“就是你心裏想的那個意思，你覺得本宮想讓你如何去做，便就是要你如何去做。”二皇子的話依舊是模糊不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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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二殿下英明神武，所做判決便不會有錯。臣甘願應下這個賭約，若今日天真降雨，那臣甘願以身赴死，以護家國。”之所以國師能夠將這話說的這麽輕而易舉，是因為他心中篤定妙妙沒有那滔天的能耐，不可能真的將雨降下來。
與其說他是為了家國百姓而以身涉險，倒不如說他是想要親眼看著妙妙如何送死來的真誠。
二皇子聽到這話滿意的點了點頭，隨即又對妙妙道：“神女，你也聽到國師的話了。本宮現在看那炷香，約莫再有一刻鐘的功夫也要燒完了，你跟國師二人，究竟誰要為了百姓而犧牲，那便真的要聽天由命了。”
他說完這句話，索性直接閉上了眼睛，雙臂環肩，似乎是在直接等待著這個結果的到來。
突然，天空中雷聲大作，轉眼間便有雨珠落下，還不等一刻鐘的功夫，本是晴朗的天氣便已經下起了瓢潑大雨。
除了妙妙，所有人的眼睛裏都流露出了震驚的神色。
不只是如此，國師的眼睛裏甚至流露出了驚恐之色。
他是既沒想到妙妙竟然真的能夠求雨而來，也沒想到自己今日竟然會喪命在這麽一個小丫頭手上。
沒有二皇子的命令，所有人都不敢挪動半步，縱然盯著風雨，也得咬牙立在原地，盡可能的不動一步。
“來人啊，將國師押下去，找個能擋雨的地方，送他去天上吧。看來今日神女降世果然是個好兆頭，想必今兒個再回京，父皇的身體也要好上許多了。”二皇子這麽說了一句，自己站起身走向了馬車，一步邁上去，轉眼便算是避開了風雨。
從妖女到神女的一步之遙，妙妙覺得過程雖然不長，可仔細回想起來還是很叫人後怕的。
她暗自松了一口氣，又將頭上方罩著的披風往前拉了拉，所幸自己準備得當，還算沒怎麽被雨澆到。
“神女姑娘，主子有令，請您上後方的那輛馬車，與主子一同回宮。”有長相姣好的丫鬟上前來對妙妙說了這麽一句。
聽她這話倒是客客氣氣，可她身後還站著兩名手持刀劍的侍衛。
妙妙也不傻，自然清楚二皇子的意思。
今日她若是願意聽話隨他回宮去，那這丫鬟前來就算是“請”。
可今日她若是不願聽話隨他回宮去，那這前方的兩名侍衛也會順應命令，手起刀落，要了她的腦袋。
還是那句話，識時務者為俊傑，她真是犯不上跟性命過不去。
更何況現如今風大雨大，她也得先找一個地方避雨才是。
“好，你帶路吧，我隨你去。”妙妙對著那丫鬟這樣說了一句，隨即攏了攏身上的披風，便打算跟她走。
這剛沒走兩步，她便猛然想起自己還沒有收去瑤瑤的靈力。
於是她便悄無聲息的用手指捏了個蓮花狀，打算用咒語將瑤瑤的靈力召回來，先將其藏在掌心，待尋到合適的容器再將靈力轉放在裏面。
可是萬萬沒想到的是，當妙妙伸出手去口中默念了半天咒語，都不曾感受到瑤瑤的靈力到底在什麽地方。
並不是她召不回瑤瑤的靈力，而是瑤瑤的這股靈力徹底消失了。
就好像是那靈力被這一場雨給徹底毀掉了，方圓十裏，妙妙根本感受不到那抹靈力的存在。
一剎那，妙妙那剛剛放下來的心便又懸在了喉嚨眼。
完了，要是這靈力一旦消失，那瑤瑤豈不是就再也回不去妖界了？
而且若是妙妙沒有記錯，此前她每一次使用瑤瑤的靈力時，她耳邊都出現過瑤瑤的聲音。
無論是真的，還是幻覺，瑤瑤好像始終是與這靈力同在的。
但這一次似乎是個例外，瑤瑤的聲音根本沒有在她的耳邊響起，甚至就連她的腦海裏也什麽都沒有發生。
這會是一種不好的預兆嗎？難道說在她被困在南海海底的這段時間裏，瑤瑤經歷了什麽不好的事情？
“神女姑娘，您還不上車嗎？”丫鬟的一聲呼喚召回了妙妙的思緒。
她的確是不能在此處多做停留，現如今她失去了瑤瑤的靈力，那她根本不知道這雨尚且還能下多久。
要是轉眼之間這雨便停了，保不齊那二皇子又要說她是妖女，又想除掉她的性命也說不定。
那國師已是兩朝元老，可二皇子剛才不也是沒什麽理由的說殺便殺了？國師都是如此，更何況是她這個外來人呢？
妙妙坐上了馬車以後，終於能夠脫掉自己身上早已濕漉漉的披風，靠在車上休息休息了。
沒多大一會，馬車便搖搖晃晃地走了起來，她將身子靠在馬車上，任由身子隨著車輪的滾動晃來晃去。
這一刻，她甚至覺得自己連支撐身體的力氣都沒有。
她睡著了，夢裏，她見到了許多自己想念多時的人。
貓王殿下，瑤瑤，李鈺……
還有柳千瑯，林書容，晴兒，李顯榮……
他們都圍繞在她的身邊，好像輕輕一伸手，就能抓到他們了。
妙妙從見到他們的那一刻起，便知道這是一個夢。
所以她始終沒有說話，她害怕這個夢會被驚醒，一旦醒了，她又要面對那些可怕而殘忍的現實，所以她不願去驚擾他們。
只要就靜靜地看著他們也好，只要他們能夠這樣一言不發的陪著自己也好，好像單單是這樣看著，她都覺得心裏好生安全。
可是沒過多久，他們竟然紛紛離開了。
先是瑤瑤，再是李顯榮，再是晴兒……
最後他們一個一個的竟然都走光了，只剩下了李鈺和貓王殿下沒有走。
妙妙晃了，她的生命裏明明又那麽多人，只剩下這兩個人顯然是不夠的啊。
於是她開始奔跑著去追趕他們，一邊跑一邊大聲地喊著，“你們到底要去哪裏啊？我要怎麽樣才能夠找到你們啊？”
可是至始至終，都不曾有人回答妙妙。
好像沒人能夠聽到她的話一樣，所有人依舊逐漸離開了。
妙妙沒有辦法，她追不上那些人，只能回過頭來又去找李鈺和貓王殿下。
可是，當她回過頭時卻發現，貓王殿下正手持一把利劍穿入了李鈺的胸膛。
就在她眼前，李鈺的胸前綻放開了一朵鮮紅的花。
妙妙皺眉，驚呼著就撲了過去。
在這一刻，她已經無法分清面前的這一幕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。
“殿下，您不能這麽對他。”
她怎麽能夠親眼看著李鈺被貓王所殺？這兩個人是她生命中最最在意的人啊。
“妙妙，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，如果他不死，你就無法活下來。”
貓王殿下突然說出了一句妙妙根本就聽不懂的話。
緊接著，妙妙看到李鈺應聲倒地。
可當她跑到李鈺身邊想要抱起他的時候，卻發現她的手指穿過了李鈺的身體，她根本就碰不到他。
“怎麽會這樣？這到底是怎麽回事？”妙妙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。
現如今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李鈺的生命在他的眼前一點一點逝去，她卻無濟於事。
“就算是你碰得到他又如何？難道你還想像九年前一樣再錯一回嗎？妙妙，我警告你，你現在已經化成了人形，你的身體裏早已沒有了九顆元丹，你要是真的將自己的性命給了他，現在死在我面前的人便是你了。別忘了，你必須活下來。你還得修道成仙，還要去救你娘親。要是你一旦為了這個男人而送命，你可想過你娘的感受？你可想過我的感受？難道你就真的要為了這一個人，而拋棄我們這些愛你的人嗎？”
貓王殿下的話擲地有聲，妙妙楞在那兒，進也不是，退也不是。
一定要在這其中二選其一嗎？
就不能讓她貪心一點，既要貓王殿下與娘親，也要李鈺嗎？
這明明本該只是一個夢，可她偏偏無法分清這夢為何這麽真實？
面對著這樣的場景，她根本無法逃離，好像無論如何選擇，她都會自責不已。
她是一個拿得起，放不下的人。
她根本接受不了自己失去生命中原本存在的任何一個人。
她無力的看向貓王殿下，語氣也不由得放低放柔了幾分，“殿下，您一向最疼我了，這一次算妙妙求求您了，您救救他好不好？若是您真的能夠把他救回來，那就算是奪走了我的性命，我也甘願。”
雖然最後一句話她說的很輕，可是語氣裏卻是不容動搖的堅定。
“糊塗！我護你多年，疼你多年，讓你來到人間不是為了讓你為他而一心求死的。妙妙，他必須死，我念你心有善念，沒有逼你親手殺死他已是仁慈，你可切莫再要逼我。你可知道你為何會身中蠱毒，你可知道你這一路上為何會遇見如此多的坎坷？仔細想想，你真的以為這些事情都跟這個男人逃脫得了幹系嗎？”貓王殿下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，妙妙一看便知道，他生氣了。
妙妙知道今日縱然她勸說貓王殿下也沒有用，所以她只能轉過身跪在地上，望著李鈺默默流淚。
“傻姑娘，別哭，別為了本王哭，不值得。”
李鈺說出這句話，像是用盡了渾身的力氣。
隨後，他伸出手去，像是想要撫上妙妙的臉頰。
“若是你能夠醒過來，我就保證不再哭了，我這輩子都不在你面前哭了好不好？”妙妙覺得，她這輩子很少發自真心的去求一個人，可是這一次顯然是的。
只要李鈺能夠活下來，她怎麽樣都好。
可是李鈺什麽反應也沒有，只有那高舉起來的手，重重的垂落了下去。
“不要！”妙妙大呼著想要伸手抱住李鈺，可是她撲上去，抓到的卻只有一場空。
她不知道是他的身子空了，還是自己的身子空了。
但是她很清楚，她的心是徹底空了的。
“妙妙，你別再為了他而流淚了。他已經是過去了，現如今一切都結束了。來，你擡起頭來看看我，你不是從小到大一直都想要知道我到底長成什麽樣子嗎？”貓王殿下的話帶著一陣蠱惑之音。
妙妙的的確確轉過了頭去，不過，她並不是為了去看貓王殿下。
她只是在尋找一件東西。
剛才那把殺掉了李鈺的劍。
是，也許她真的沒有能力救活李鈺，但是她有能力殺掉自己。
她無法想象要是自己真的一旦失去了李鈺，那此生活著還會有什麽意思。
所以，她選擇陪李鈺一塊去死。
她希望貓王殿下剛才沒有騙她，如果她的身體裏現如今真的沒有了那九顆元丹，她早已經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，那她還真的是好開心。
因為妖是沒有輪回的，可人卻有。
她這輩子遇見了李鈺是一樁開心事，可是顯然這事並沒有給她一個圓滿的結局。
她是貪心的，她還想要跟李鈺有未來。
所以，她要輪回，她要下輩子還遇見他，先於所有的女子遇見他。
這樣他下輩子娶的人便只能是他了。
妙妙不知道，這世間可否有一種女子，平生所願便是嫁給一心愛男子為妻。
這可能真的不是什麽遠大志向，可能都是妖界所不齒的一件事，但是她仔細想來卻是覺得歡喜。
她相信娘親知道了也必然不會怪罪於她，因為娘親說過，這世上最美好的感情便是相思啊。
貓王殿下這一次似乎真的沒有食言，他的手指捏住了自己臉上的那一方銀色面具，似乎真的打算把這戴了千年的面具給取下來。
可是妙妙的眼睛卻盯上了貓王殿下腳邊的那把帶血的劍。
“殿下，讓我來為您摘下面具好不好？”妙妙刻意揚起笑臉，對著貓王殿下這樣說道。
她的聲音裏還帶著一點撒嬌，這是她在妖界的時候，只會對親昵之人說話的語氣。
“自然好，你來，我讓你親手把它取下來。”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貓王殿下看到了妙妙重新露出笑臉，所以心生歡喜的緣故。
現如今他對妙妙說話的語氣似乎也與剛才截然不同，要溫柔了許多。
妙妙點了點頭，用袖子抹去了臉上的淚水，站起身走向了貓王殿下。
雖然她沒有刻意地回頭去看，可是她走每一步的時候，腦子裏都在想著自己應該如何才能用最短的時間取到那把劍。
敢相信嗎？她竟然在費盡心機的想著應當如何結束自己的生命？
這條她曾經視若一切的性命，現如今她卻是主動不想要了。
相思看來真是個熬人的事情，可以讓生者死，死者生。
“殿下，您閉上眼睛好不好？您這麽看著妙妙，妙妙必定不好意思。”妙妙湊近了貓王殿下，小聲嘀咕著這句話，那表情倒真像是個情竇初開的女孩子。
出乎預料的，貓王殿下竟然沒有猶豫，點了點頭當即便閉上了眼睛。
妙妙在妖界的時候，就一直很怕貓王殿下的眼睛。
不知道為什麽，雖然他的眼睛美艷絕倫，可謂妖界絕色，可她總覺得那雙眼睛後面藏著什麽秘密。
好像那雙眼睛能夠洞察出妖精的一切心思。
所以，貓王殿下若是不合上這雙眼睛，她是萬萬不敢擅自蹲下身去拿劍的。
但是，在貓王殿下合上眼眸的那一刻，妙妙毫不猶豫地蹲下身拿起了那把劍，想也不想，直接用劍劃上了自己的喉嚨。
“李鈺，我來尋你了，奈何橋上你可要走的慢一點。”妙妙說出這句話的時候，貓王殿下臉上的面具也應聲落地，他的臉上忽然映現出一道強光。
下一刻，妙妙猛地睜開眼睛，發覺自己還坐在那架馬車裏。
而她的面前，正蹲著二皇子，滿臉不悅地看著她。
“發生了什麽事情？”妙妙驚魂未定，可看到二皇子後，她又不得不快速的冷靜下來，這樣詢問了二皇子一句。
“你說呢？你若是想要送死，剛才還何必求雨來給眾人看？你若是不想要尋思，為什麽又要在自己的脖子上勒上這樣一條琴弦？”二皇子說出這話，攤開手掌給妙妙看。
只見他的掌心之上果然有一根琴弦躺在那兒。
“你是說我剛才想用這根琴弦勒死自己？”
妙妙問出這話後，見二皇子點頭，猛然明白了什麽。
難不成剛才自己做了那樣可怕的夢，是因為自己身上的蠱毒發作了？
她原本以為經歷了上次放火燒身一事，那個人已經肯繞過她了。
萬萬沒想到，他竟然還是一心想要殺了她，這一點竟然從未變過。
妙妙長嘆了一聲，對二皇子道：“我真的不想死，這琴弦怕只是個意外。今日二皇子救了我一命，他日若有機緣，我定當報還。”
話自然要撿好聽的說，聰明人不都是這麽做的嗎？
妙妙覺得自己多給這二皇子拍兩句馬屁，沒準他一個喜悅就能放她走也說不定。
可是二皇子聽了妙妙這話，卻站起身直接坐在了妙妙身旁道：“不是一命，而是兩命。算上這一次，你已經欠了本宮兩條命了。”
“怎麽會是兩條命？”妙妙有些沒聽懂二皇子這句話的意思，其實這一遭他救她都是個意外，怎麽無端端的她又多欠下了他一條命？
“本宮明知你是妖女，而不是神女，卻還是給了你一個在人前辯白的機會，難道這不算是本宮救了你一命嗎？”
二皇子殿下淡淡的語氣嚇了妙妙一跳，難不成他真的看出她是妖精了？
看來自己早前還真沒猜錯，那蟒蛇精八成就是這二皇子的人。
可是這二皇子又是個什麽來頭，能夠讓那千年蟒蛇都為他效命？
“那張能夠騰雲駕霧的毯子，還有那蟒蛇精，都是你安排的？”妙妙見這二皇子似乎並沒有兜圈子的意思，所以索性就直接跟他這樣問了。
明人不說暗話，這二皇子又沒什麽好畏懼她的，就算對她實話實說了也不叫人意外。
“是，都是本宮安排的，妙妙姑娘可覺得驚喜連連？”說到這兒，那二皇子的唇角突然帶了一絲笑意。
妙妙望著那笑容呆住了，為什麽這二皇子笑起來的樣子會跟李鈺那麽相像？
“你認識南燕王對不對？”妙妙的話不過腦子脫口而出。
在剛剛做過那樣可怕的夢後，她的心裏顯然是更加惦念李鈺了。
“當然認識。”二皇子說到這兒頓了一頓，隨即又道：“本宮怎會不認識自己的三弟呢？”
“三弟？”
當妙妙重覆出這個稱呼，她的腦子裏已經閃現出了無數與面前人相關的念頭。
原來這南海的時間跟人間是一樣的，她在南海海底並沒有待多久。
面前人乃是東唐王朝二皇子，也就是李鈺的親哥哥。
但是這位二皇子的故事遠遠不止於此，他曾經數次派人謀殺李鈺，只不過都沒有得逞罷了。
妙妙也經歷過幾次，一次是李鈺大婚之日，二皇子曾經派人去刺殺李鈺，但恰好被她路過假山聽到了。
還有一次，便就是在不久之前，他們快到茅山之時，有無數暗衛埋伏射殺，想要讓他們死在京外。
一個如此想要將李鈺置於死地的人，又怎麽可能是想讓她活下來的人呢？
妙妙的身子一瞬間便繃直了，望著二皇子滿眼都是警惕，“二殿下抓我前來，到底是想要我做什麽？”
二皇子看著妙妙的眼神之中藏有讚許，他深以為妙妙的確是個聰明人。
“本宮想要你成為我的人。”
他輕輕說出這句話，隨即伸出手指勾住了妙妙的下巴。
“什麽叫成為你的人？”妙妙覺得這句話一定另有所指，他不可能是單純的缺少一個女人。
他可是當朝二皇子，他若是想要女人，環肥燕瘦什麽沒有？
他留自己在身邊，一定跟李鈺有關。
“就是你心裏想的那個意思，你覺得本宮想讓你如何去做，便就是要你如何去做。”二皇子的話依舊是模糊不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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